F總是坐在咖啡館的最角落,面對窗戶的位置。他不是特別喜歡咖啡,但他喜歡觀察來來去去的人。他總是穿著深色的衣服,神秘得像是漫畫裡走出來的角色。一雙眼睛安靜卻鋒利,好像永遠都在計算,卻從不張揚。
有一天,他注意到了一個女孩。
她叫R。他不知道她的名字,只知道她總是點一杯熱可可,加兩顆棉花糖。她走路有點輕飄飄的樣子,笑起來像風鈴一樣清脆。她會和老闆娘說話,會幫忙撿掉落的吸管,有時還會摸摸咖啡館門口那隻橘貓的頭。
F不知道為什麼總會看著她發呆。這種事不合邏輯。尤其是對一個天蠍座來說。他認為自己理性、冷靜、超有掌控感。但R就像一顆無預警的糖果球,丟進他的生活裡,溶解了某些他以為早就封存的東西。
後來,他終於開口說話。
那天她點飲料時,錢包掉了。零錢咕嚕咕嚕滾了一地,他默默地走過去幫她撿。
她抬頭,看見他的時候,笑了。
「你總是坐那邊對不對?我每次經過都會看到你,像個守門人。」
F一愣,然後很快微笑。「你記得我?」
「當然啊,你看起來像是會記得每一個人,但從來不跟任何人說話的人。」
F有點想笑,又有點想逃。這是他人生第一次感覺自己被一個人「看透」。但奇怪的是,他並不討厭這種感覺。甚至,有點喜歡。
後來,他們開始聊天。從天氣聊到旅行,從旅行聊到夢想,從夢想聊到童年。
R的童年不完美,但她總是用很輕盈的語氣描述那段記憶,像是講別人的故事一樣。
F的童年則像一本不願打開的舊書。他不輕易分享,但他發現,只要是R,他願意講。
他們開始一起喝咖啡。F學著點熱可可,甚至開始喜歡棉花糖。他們一起去看展覽,一起在公園溜滑板,一起在超商吃宵夜。他發現,原來生活可以那麼隨性,又那麼真實。
但天蠍座的愛,從來不只是浪漫那麼簡單。
F開始不安。他會想知道R現在在哪裡,和誰說話,會不會笑得比和他在一起時更開心。他會因為她回訊息慢一點而默默翻她的IG,雖然從不按讚。
R察覺了這些變化。
「你是不是不太相信我?」她某天忽然問。
F低著頭,不敢說話。
「你知道嗎,我很喜歡你。但我不想喜歡一個在懷疑我的人。」
這句話像箭,扎進F的心。他那一瞬間才發現,他不是不相信R。他是不相信自己值得被愛。他害怕,當他全心交出真實的自己後,R會離開。
那天他沒有說什麼。只是靜靜地送她回家。然後,在樓下站了很久很久。
接下來的日子,他們不再去咖啡館。不再傳訊息。彼此都沉默著。
F重新過回獨自一人的生活。但每一杯咖啡,都沒有味道。
直到某天,他看到R的IG限時動態,她發了一張夕陽照。那是他們一起去過的海邊。他記得那天她說過:「這裡的風有自由的味道。」
他忽然明白了。
隔天一大早,他回到那家咖啡館,坐在原本的位置。等待。
R真的出現了。像從前一樣輕飄飄地走進來,點了一杯熱可可,加兩顆棉花糖。
他走過去,站在她旁邊。
「我這幾天,過得不像人。」他說。
她抬起頭,看著他。
「我一直在想,如果我可以再選一次,我會不會選擇相信。」
她沒說話,只是拿起熱可可,遞給他一口。
那一刻,他知道,她還在。他們的故事,還沒結束。
後來,他學會了放下那些控制的慾望。他不再追問,不再懷疑。他開始學會,只要在一起,就好。
R也變得更坦白。她告訴他她的不安,她的過去,她那些曾經藏起來的小缺口。F用行動告訴她,沒關係,他會等。
愛,對天蠍座來說,是一場深潛。不是每個人都願意,也不是每個人都適合。但如果你願意跳下來,那片海會溫柔包圍你。
他們開始一起旅行。他們到過山上看星星,在雨中撐傘走路,在圖書館角落靠著彼此睡著。他學會在她情緒低落時不急著解決,而是陪著她慢慢熬過。
有次她問他:「你會不會有一天不愛我了?」
他笑著說:「我怕的是我太愛你,讓你喘不過氣。」
R笑了,那笑容還是像風鈴。
他知道,愛情不是只靠激情和浪漫。是靠理解、包容,還有彼此願意一次又一次地選擇對方。
他也知道,他這一生,從沒這麼堅定過。
有次他們吵架,因為R想去國外念書。他一開始反對,怕距離會淡掉一切。但後來他說:「我陪你去,我不怕重新適應,我怕的是沒機會支持你。」
她哭了,然後點頭。
天蠍座的愛,是不輕易許諾的承諾。一旦說出口,就是一生的契約。
他們搬到新的城市,一起生活。R念書,他寫作。他在文章裡寫她的故事,寫她笑的樣子,寫她在夜裡翻身時微微皺眉。
她說:「我喜歡你這樣記得我。」
他說:「我怕我不記得,就會失去。」
有時候,愛是一場記憶的保存工作。而天蠍座,就是最努力不讓回憶變質的守護者。
他們的日子沒有每天都浪漫。但每天都很真。早上會為誰搶浴室拌嘴,晚上會為什麼餐點爭執。偶爾會吵架,但每次都會說:「晚安,我還是愛你。」
某天,R問他:「你知道你剛開始最吸引我的地方是什麼嗎?」
F搖頭。
「你有一種,我從沒見過的安靜魅力。像一座島,看似孤單,但其實非常豐富。」
他沒說話,只是牽起她的手。
在那個平凡的夜裡,星星安靜閃著光,世界沒有太大聲響。F知道,這段旅程還在繼續。他們會有更多吵架,更多笑聲,更多讓彼此成為更好人的時光。
愛不是童話,不會永遠沒有爭執。但愛會是一首不斷被重寫的詩,每一段都比上一段更深刻。
而他,會一直記得,那年秋天,她的笑容,和那杯加了兩顆棉花糖的熱可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