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城市的邊角,有一間白色外牆的小咖啡館,門口掛著綠色的風鈴,每當微風吹過,會發出一聲聲清脆的「叮鈴」。這間店是A最常出沒的地方,因為它除了咖啡好喝之外,還有他最愛的布朗尼,而且店裡每天都會播放他最愛的音樂——那首古典的《Clair de Lune》,像是某種他專屬的氣氛魔法,一播放,整個世界就好像為他按下了暫停鍵。
A是一個典型的牡羊座,直接、熱血、衝動、愛冒險、話多,而且極度討厭曖昧。他常說:「不喜歡就滾一邊,喜歡就來啊,怕什麼?」他的朋友們總笑他火力十足,有時像個打了雞血的火球,永遠停不下來。愛情對他來說,就像一場賽車,第一眼的感覺如果不來電,那就沒必要再多聊。
就在某個午後,他照慣例坐在靠窗的位置,戴著耳機,喝著拿鐵,邊翻著那本永遠看不完的小說——他從來沒真的翻完過,因為他常常在書的中間分心。這時,門一打開,一陣涼風吹進來,也帶進來一個新客人。
那是B,穿著一件淡灰色的風衣,頭髮捲得柔軟,眼神像月光一樣溫柔。她在門口頓了一秒,好像在適應室內外的光差,然後看了一圈,最後在A的對角線方向坐了下來。她沒看他,但他卻無法移開眼睛。那一瞬間,他覺得連耳機裡的《Clair de Lune》都變得更柔和。
B和A完全不同。她是個慢熟、理性、充滿儀式感的人,講話之前總會想三秒,做什麼都步步為營。她的生活有一整套自己設計的流程表,連早上刷牙的順序都不容打亂。她最怕突如其來的事情,而這場與A的相遇,就像暴風雨一樣毫無預兆。
A第一次開口是在她點餐時。他一邊喝咖啡一邊聽著她對店員說:「我要一杯熱美式,不要糖,也不要牛奶,杯子可以換成陶瓷的嗎?我比較喜歡那個觸感。」
他笑了,說:「妳是來喝咖啡還是來參加陶瓷鑑賞會的?」
B愣了一下,轉頭看他,沒說話,只是皺了眉頭。A馬上舉起雙手說:「啊啊對不起,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…覺得妳很有趣。」
B低頭笑了一下,那笑像個短暫閃現的流星,讓A瞬間心跳加速。他知道,他完蛋了。他這輩子從沒對一個人一見鍾情過,但這次,他知道他中了。
之後的每一個午後,他都故意坐在那個窗邊的位置,等著那道風鈴聲,等著她的腳步聲。有時她來,有時沒來,但只要她來,他都會找機會說幾句話。B一開始只是冷冷地點點頭,後來開始回話,再後來,甚至會主動問他:「你今天怎麼沒帶那本書?」
他笑說:「因為我發現,我對妳比對那本書還有興趣。」
B翻白眼,但臉卻紅得像熟透的蘋果。
這段曖昧,對A來說簡直是折磨。他不是個擅長忍耐的人,他喜歡快狠準,但B太難攻陷了。她就像一座永遠霧濛濛的山,讓他看不清楚她的心。明明聊天很有默契,明明她偶爾也會主動約他,但她就是不給明確的答案。
某天晚上,他終於忍不住。他帶她去一個小山坡上看星星,那天他帶了便當、野餐墊,還偷偷帶了一台小喇叭,放著那首《Clair de Lune》。他想營造一個她無法抗拒的浪漫場景。
「妳到底,怎麼想的?」他看著星空問。
B沒有馬上回答。她看著他的側臉,眼神裡有掙扎,有不確定,也有一絲她自己都沒察覺的心動。
「我很怕變化。」她終於說,「你太像一場風暴了,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承受。」
A轉頭看她:「那就讓我當妳的傘啊。」
B笑了,眼裡有淚光。她的手偷偷靠近了他,指尖觸碰時,他心跳幾乎停了一拍。
他們開始交往的那天,其實誰也沒說出口「我們在一起吧」,就是某天早上A說:「我幫妳買了早餐,你等等來我家拿。」她說好。然後那天晚上他說:「我今天幫妳洗衣服了,襯衫我幫妳燙好了。」她也沒反對。直到某次他朋友問:「欸你女朋友呢?」他回頭問她:「你聽到沒,他說你是我女朋友。」她只是笑,沒有否認。
他們的愛情就像煙火,不是因為華麗,而是因為每次點燃都不確定會不會失敗,但他們每次都願意再試一次。
當然,他們也會吵架。A太急,B太慢;A想馬上見面,B想先處理工作;A一吵起來就像火山爆發,B則冷得像冰箱。他們吵得最兇的一次是因為A突然跑到她辦公室樓下等她,結果她加班三小時沒通知他,他在車上氣得快瘋了。
她下來時,他已經冷到發抖。他看著她說:「妳連傳個訊息都不行嗎?」
她回:「我在工作,我不是隨時都能顧著你啊!」
「那我在妳心裡是什麼?可有可無的存在嗎?」
「你覺得我不在乎你嗎?我只是…我只是沒像你那麼衝動!」
他沉默了一下,然後說:「我就是這樣的人,我沒辦法等。我愛你愛得太快,我需要你也一樣快,這樣才不會讓我覺得我是自己在演一場戲。」
那天他們冷戰了整整兩天。第三天,她敲他的門,手上拿著兩杯熱拿鐵。他打開門,她說:「我試著變快一點,但你能不能也試著等我一下?」
他笑了,抱住她,說:「好,我努力慢一點,你也努力快一點。」
那之後,他們更懂得怎麼在彼此的節奏裡找平衡。他學著不要一發火就甩門,她學著每次忙碌時也能抽空告訴他「我很累,但我沒忘記你」。
他們去過很多地方旅行:海邊、山上、小鎮、老街、夜市,每個地方都留下了他們的照片與笑聲。有一次他們在南部的一間老旅館過夜,因為下雨停電,他們點著蠟燭,他拉著她跳了一支沒有音樂的舞。他耳邊輕聲哼著那首《Clair de Lune》,她輕輕地靠在他胸前。
她說:「你真的很像一首曲子,熱烈又柔軟。」
他說:「那妳是我的樂譜,沒有妳,我只是一堆亂七八糟的音。」
他們的愛情沒有大張旗鼓的表白,也沒有電影式的劇情轉折,但卻是一段屬於牡羊座的炙熱之戀。所有的爭執、眼淚、擁抱與妥協,都像這城市裡微風吹過風鈴的聲音——清脆、獨特,然後餘音繞樑。
直到今天,每當他們再走進那間咖啡館,聽見《Clair de Lune》響起,兩人還是會不約而同地對視一笑。
那首曲子,早就成為他們愛情的註腳。